天读民居书院小葱浏览神秘的萤火虫

最致命的，并非水池里被月光击中的薄冰

和试图游说他改变想法的漩涡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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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作品一经刊出，本 　　河南省新乡人，著有诗集《青葱》，参加诗刊社第32届青春诗会。

　　在我看来，对于新诗写作者，如果没有强大的主体力量，旧诗的意象和声调就是一个可怕的黑洞。

——西渡

小葱和西渡

“因为拥有语言的云舟……”

◎西渡

　　小葱的诗从古典诗歌受益不少，她的意象不少就是从旧诗词意象转化而来。在阅读上，这个特点也让她占到不少便宜，因为这些意象还被很多读者认为是天然具有诗意的。其实，小葱真正的好处并不在此。小葱的真好处在于她较快地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并用这个声音化解了那些旧意象的固有意味，而为自己所用。尽管如此，我认为小葱的诗在和旧意象的博弈中仍然存在潜在的风险。在我看来，对于新诗写作者，如果没有强大的主体力量，旧诗的意象和声调就是一个可怕的黑洞。事实上，这个黑洞吞噬过林庚这样杰出的诗人，即使像卞之琳、何其芳、废名这样艺高人胆大的诗人，在和旧诗的博弈中，也仅仅打了个平手——得失参半。谁要是不信我，尽管试你的手段去。

　　小葱这组新作，虽然并没有完全弃用旧意象，但比起她先前的诗，确乎是稀释了不少。这是我为她高兴的。几首诗都不错——主要是靠了她对声音的掌控，但也没有达到她最好的状态。这组诗大概涉及两个主题，四首是关于诗的，还有两首是关于情的。

　　第一首讨论诗的内与外。年轻诗人大多爱强调诗是为自己而写。这样讲当然大致也没错，诗如果不为自己写，一味迎合他人、时尚的要求，极易沦于伪，走向诗的反面。但这种斩钉截铁的一边倒也把诗的内与外的关系绝对化了。其实，在写作中，内与外是一个复杂的互动的过程，并非可以一言以蔽之的。小葱在这里强调外力的作用，认为没有外力的加入，诗的灵感很快会枯涸。这是诗人写作认识上的一个跃进。强调外力（世界）在写作中的位置和作用，当然也不是否定内力——没有主体的内在力量，外力终究是外力，哪怕世界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与你无关，也与诗无关。

　　第二首赠诗友，讨论诗歌的力量。一本诗集在黑暗里陪伴主人，带来神秘的光芒——每个字都仿佛自带光明的萤火虫。春天的花开、电动车的震动，让糟糕的春夜活泼起来，诗的存在则可以让聪明的头脑和聪明的头脑连通，感到自己并不孤单，战胜那些黑暗中出现的魔怪——实际上，这些从属于黑暗的魔怪是真可以致聪明的头脑于死地的。诗的安慰让生活变得可以忍耐，其实是否给予希望倒是次要的——希望到头来总会变成失望，如果不是绝望的话。“一本诗集/黑暗里陪伴我，带来多于股市创造出的财富”，第二行后半句多余。诗的陪伴和股市制造的财富泡沫并无可比性。

　　第三首梦见的是钟情的人吧。“与往常一样，习惯性地刮了脸”，应该是熟悉的人吧。然而又是陌生的，“还没等我开口问候，你已一言不发/转身越过低矮的栅栏”。“可为什么不说话？我们尚未了解得很深/也不可能再形影不离”。哦，那么曾经是形影不离的了。我奇怪的是小葱为什么不说话？梦里不说，醒来为什么还不说呢？他不说，你为什么也不说呢？不要说什么星星来安慰我，等你听够了星星的安慰，他可真像白洞，抽象、遥远，不可触及了。

　　第四首还是谈论不可及的爱情。女人都喜欢在迷恋的时刻审视自己吗？还是知识女性的臭毛病呢？恋爱的时候最好不要去仰望什么哲学的月亮、诗歌的月亮。诗是一个人的事情，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要得到他的宠爱，把自己一夜夜钉在庭院是没有用的。你需要的是施展女人的魔力，整晕他。否则，你就只有和黑暗背后的猛兽做朋友，被它们整晕了。“貌似现在/也挺不错，没有必要去惊扰彼此的宁静生活”,这种消极的态度在恋爱中是不适用的——在诗中也不适用。

　　第五首回到诗的主题。笨鸟先生是一位诗人吧？诗人的使命就是要证明，“浩渺，是可以被登顶的楼梯”。与这一使命相比，如履薄冰并非危险。衔此使命，笨鸟先生不会向半生的荣枯示弱，也不会沉醉于相见欢，漩涡之舌也不能游说他。他所要行的乃是远离人群，借助轻逸的美学，以想象，以语言的云舟征服那不可征服的。这首可谓这组诗中最出色者，因它的决绝和定力。前述两首情诗都太犹豫了。抒情主人公不是好情人——好情人必当一往情深义无反顾，诗也当如此。

　　第六首是读者和读者的对话。一本书、一首诗，把不同时地的人拴在同一个绳子上，成为经典传递自己的一个环节。杰出的作品总是比人活得长久。在此意义上，每一个肉身的读者都只是杰作为传递自己而临时使用的工具。这看起来可悲，但读者也借助杰作把自己的信息传递给了异时空的同类，就像这位张庭酒，在三百年后还得到小葱怜香惜玉般的爱宠，幸何如哉！“天地外，尚有那寂寂/荒了的宇宙，我这个强迫症者/不是单着的人/多有趣，你好，张庭酒”。听小葱说胡话，寂寂的宇宙也有了一刻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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