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葱时间闪着水光寂静了

2022/5/4 来源:不详

潭柘寺

轻念这个名字,早春的雨便增了

十二分的吟味。树犹如此

看松枝,看竹子的翠

看那截住光阴的石子路

被幽秘的眼波延展向远方

哦,远方,泉水涓涓曲折着绿色的

小幻想。马尾松要把我引向何处

寂寂,或是彩虹一样的希望?

也许,我将看到另一个世界

时间闪着水光寂静了——

这样不言语,就可以与石桥相联系

与僧侣诵的经文意会,与更多的消逝重逢

——唯有寺内名声在外的玉兰花

听懂了,躺卧枝头

和我度过独白式的隐逸的一天

琉璃瓦上的鸱吻也望向远方。群山庄严得

像神的侧影。我站在影里,和陌生人

伫立是一种天性,雨打芭蕉也是

欲想起什么有深刻意义的,却忍不住

把具体又美好的事物,当作春风聆听过的圣洁的钟声

我们曾走过的街道

我们曾走过这条街道,在某个

走失的年月。路边还没种上油菜

风凉,太阳是个飘忽的圆圈

烘培坊玻璃柜里摆放的蛋糕

我的影子,轻易触摸到消瘦

吃许多花,喝尽半河流动的牛奶

回不去的往昔

还是连同欲望一并带走

没有购买车库,停在禁地的甲虫们

被贴罚款条,有些沮丧

看我的脚一动不动,为走过的路

和自己的优柔寡断买单,又有些平衡

晚景

在晚景来到这里之前

只有雪松的尖齿

可怜巴巴的像做错了事

一动不动,看着我

行走在河水边缘

成为浮藻最后一个港口

只有天空,那么碧蓝

干净利落地悬在波浪的屋顶

观察我,不伤害我

一切忧伤都被白云的影子围裹

那小小的鹅卵石的额头

和昨夜落在我梦里的星球一样圆润

北方干燥的气候

总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行走,不像个诗人

我从来都不是个诗人

那等待夕光降临的土地、城市

在我倒下之后,才离诗歌和回忆最近

过旧居

初雪打通远眺的甬道,办理完过户手续

灯芯里的老房子就要易主

室内和帘外,两种夜色

黑暗撞向南墙,碎成一弯全新的弦月

桌上的老式钟表,无法面对陈旧的语言

强迫我的身体滑出钟摆的长鸣,移向三月的开阔

它低估了旋转楼梯的晕眩,从表象看

我的惘然,比构建忏悔录的青砖排列得更密集

——跟随蝴蝶,从窗户的罅隙出走?

也许这是个不错的想法,在瞬间疑似永恒之前

急于想知道,树枝变身的小蛇衔来

黑色的信,是否出于父亲之手

他是唯一留下的主人,这一点

从未因户口的注销,被时间的指纹锁否认

积雪溶化成禁止燃放的烟花

楼道的灰尘属于私人收藏,在我回头之前

它们比死亡的枷锁更抽象。但我深信

科学的风浩荡过死角,他的归途不会永远是一个谜

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性。比如他生活在城市的

另一张平行底片里,海市开业,才肯出来一见

相隔遥远的立春

签文说:气愈,身安泰

我转发后,顺便看了一眼窗外缭绕的黑夜

你那里也黑色的,我怀疑如果爱情有颜色

必然是唯一的暗黑系

没有月亮,两个人像盲人一样摸向

不眠的山河。精神世界遭遇拆迁、空洞,我们更加需要彼此

我要抱着你,隔着万里云也无妨

一室未燃的灯,缓缓开启了暧昧不明的程序

除非重新设置终结的时间,没有事物能够

打断或破坏,这一世的惆怅

是否步入婚姻?看不见的棉花团儿

隐藏在天空那端,已贡献出形态各异的答案

丑丑与诗

月亮自带美颜功能,是天生的语言学家

而我,需要冥思才能不准确表达

阅读的潮汐之重,又一次淹没

眼睛的散光,词语藏在黑暗的蚌中

打开灵感的锁,夜的身材和句式一起丰满

窗帘的花纹跳动,浮现出隐匿的标点

今天又要过去,短暂如一粒鸥鸣

我不敢挽留,怕其诞生亲近之心

——吃了驱虫药的丑丑想跳出来,纸箱被抓得响

它不知,隔离的爱更多几分留白

月亮兜售的八点到九点

不碎杯中月

不栖身光影间

不读鲍桑葵的美学史

今夜,我有异样的波涛

赠给喜欢狂饮的路人

我有泡影,揉化古典主义的漫步

嗨,我左手的建筑师

作为一棵速成的杂木

也许注定,我的高度永不会超越云山

嗨,我右手的设计师

长条桌为何要固定搭配四把椅子

我家只有两个人,还有丑丑是一只幼犬

你们可知另一个非著名情节,是我编导:

月亮在巴厘岛租了一平米柜台

兜售时间和朋友。——我要测试,谁买来讨我欢心?

丑丑不回答,因为没有专用座位

它得了轻微异食癖,舔地板的时候

小脚丫涂鸦着倾斜的签名

万物老去得多么合理

在晨光熹微的记忆里

有一只幼犬

带着我,穿越格桑花丛

准确地说,花还未来得及开

外形有点像蒿草,还有青涩的味儿

像我昨夜读过的哲学书籍

像鱼在水面行走,像小狗会长大

像我分不清楚,影子是我

影子缓慢地变狭长

一路都在琢磨:庄子的蝴蝶

怎样返回我的四周,这现实的河岸

秘密的花园,雪松支起的帐篷

而万物,老去得多么合理

没有例外,没有超光速引发的时间弧线

三头六臂的群山,只是这个夏天的小小刺青

致——

撕扯滚烫的时间,肆意掠夺

让它碎。我的小床上,躺着一株鸢尾

来自瘦瘦的信中的街道

紫色的友谊,转个弯,也许会加工成爱情

可我知道,必须压制占有的冲动

彩虹桥太甜,中间隔着一个深渊

和一时痛快相比

我更在意,得到更多的长久

黑暗中的绿枝,截住烦人的墙

喝醉的雨异常温柔——我知道他的无奈

但请别问从何而知,我绝不会吐露微云

怎样经过赵定河,嵌入春夜的屋顶

午后的白帆

走到琴行前面,阳光停顿下来

锐化过的地砖,花纹如一道难解的几何题

金色波浪退向午后,鞋子被迫眩厥

我接听你的电话,随时会晕船

山的高,水的低

中原大地的平,被一一经历

不是所有的抒情都陈旧

喇叭袖衬衫和破洞牛仔裤又轮回为新宠

我发现,只要和你有关,再俗气的形容词

皆有一颗森系之心

还是不能答复你。我并不缺少智慧

却在意一个神赐予的时机,这至关重要

说不定,我们因此错过。——琴声止

几片白帆推开山门,闪电般从我面前消失

他行走在雾中

寂寞的烟树,于雾中

弯曲。他说,好像很多个怀旧的人

穿过崎岖的树轮,去图书馆采撷

合适的语言,成全某场漫无目的的旅行

途中:露水洗过的身体,鱼一样扭动

他以为鱼没有脚,从而缺少自由的形态

这一年间朝九晚五,从a点到b处

亦不过如此。困在孤岛,向汉字竖起一面白旗

无数次目睹自己的影子,被荒草拐去松垮的街道

成为灰尘上多余的标点

他叹息,尾随一池春水从容阅读的少年

误入波涛的单向跑道,为生计顺从了光阴的暴虐

用一生的悲欢去写诗

许多不看的书,被翻了出来

我为想不起它们前主人的样貌,感到内疚

这些书没有签名,没有时间的流逝

安安静静地躺在书架上,不知是沉默,还是灰尘的新宅

随手翻开一本,作者竟是个故人

临沧张雷。唉,他不可能再为我题字,他去了极乐界

不夸张地说,我曾认真阅读过

不止一遍。后来常在下雨天,想起遥远的白云的友谊

那时候我们不曾想到,会用一生的悲欢去写诗

你实践了这一点,而我还在孤独的隧道

我缓缓地把它放进去,最边缘

不醒目的位置,好像放回一封奇异的来信

在心里和乡音、朋友告别

连续半月,雾气不散,这个城市

已不适宜居住。房价仍像涉水的鸟,渐飞渐高

常常看不见对面的楼灯。打开口罩一样信任的旧报纸

各种专家和数据,引导我的小渔船,行进更模糊的水域

“不知何时结束。”无人回答的空气沉重地落下

我只能面对,再假设置身于一场墨灰色的电影特效

人群中,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只有眼睛

那深深的湖底,吉凶未卜。我总担心自己会掉下去

经过恐惧的青草叶的声道,哥哥说

去云南。我同意,在心里和乡音、朋友告别千次

我担当不起一片雾霾中的山河

具体或抽象的锋芒,隐藏在黑夜的端头

无人的楼梯偶尔沙沙响,风黯然送来古稀的叶子

理想之窄门,不如梦里一小束月光来得纯粹

我以为不会再怨恨上某种事物!此时想想,多么天真

只能老实本分地写出自己

作为坏人的那部分,不怎么漂亮的欲望

除了窗下绿萝,渡不了谁。我的小肩膀可以收留

一只白羽毛的鸽子,却担当不起一片雾霾中的山河

我们之间,并非完美无缺

枫杨的光点中,第一次见到你

然后,我们站在江水哨音的曲线高处

没有什么言辞

没有一只海鸥或云雀

来打扰。异于平常的静,世界像曝光不足的

底片,四月的云,缓慢地变软

那时候,没有雾霾,天气好得要命

我不敢确定永恒,却固执地相信无风的水域

在进行着某种与安宁有关的预言、暗示

——我们之间,并非完美无缺

多少个只能相隔千里的夜晚,错听玻璃灯的耳语

肉身和手机的蓝光屏一起黯淡

图文/小葱:河南新乡人,喜摄影,爱旅行,著有诗集《青葱》。

小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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